黃河島上

黃河島上

槐林中

還有多少秘密的部落

那天，三千大白鵝，不論公母，在淺渠中

排成兩列

昂著頭，同時落右掌

起左掌

雄赳赳地，從西到東，再轉身

東向西

一步一步地，把島上所有的禮儀，所有的寂寥

展示給我們

在春天

他又來了，站在老柳樹下

柳葉亮亮的

他眼中的淚亮亮的

在這待拆遷區

他幾乎每天都來看一看

就像看望一個判了死刑的親人

又要起風了

他撫摸著樹干喃喃自語

如果給你裝上翅膀

你的靈魂會不會飛

十月途中，蘋果，柿子，山楂

蘋果，柿子，山楂

這是我遇到的

山東半島的三個女神

從煙臺向東，再向西

我到哪里

她們就到哪里

今晚，青島平度的招待所

我把她仨

從背包中請出

蘋果，羞澀

臉頰緋紅

柿子，豐滿

皮膚，有彈性

山楂，小巧

酸

在小泊頭鎮

一個小泊頭鎮，一個萬畝生態林場

陪伴著她

她啊，已是一株五百多歲的老棗樹

真的老了

僅掛著兩顆小紅棗

都五百多年了，我與她，她與我

才相遇

這是怎樣的緣啊

我忍不住踮起腳

一伸手，摘下一顆

伸手去摘第二顆的時候

風吹了過來

望著風動的枝葉

我突然有點不好意思

想了想

把手又收了回來

海島上

海水走了，海水又來

木船也來了

不停地往海島上運樹苗

死了，再運

再死，再運，再栽

大風啊，鹽堿，就像賭徒

輸紅了眼

直至小樹苗，懶得再死，直至我登上海島

看見了小樹林

能望到大海對面的葫蘆島

白天，一片葦蕩

看不到盡頭

夜里，月光很白很白

白得很涼，很響

島上的人，有時會見到一只白狐

有時則見到一個老婆婆

白狐哪兒來

老婆婆又從哪兒來

島上的人都說

站在高坡上使勁望

能望到大海對面的葫蘆島

夜晚，在黃河島散步

不知為啥

星星們一個也沒來

只有一輪月亮

在酣睡

跟著一條小路

向前

再左轉

只一小會兒，路就沒了，但見一條駁船

停著一片海

我到九曲蔣家村看楸樹

我到九曲蔣家，到傳說中的中國黃金第一村

去看楸樹

我聽說楸樹都是從山西，從陜西，從甘肅

嫁過去的

還帶著嫁妝：月光、琴聲、微風

也聽說楸樹，不戀年產萬噸的黃金

只想把九曲蔣家村那滿目瘡痍的礦山，打理得山清水秀

有人向我介紹，楸樹可好了

與村子里的黑松、野生白蠟，都成了好姐妹

這不，我還沒到村口呢，大老遠就看到了好多楸樹，并排站在那兒迎接

很風情，很動人

濯村行記

村右有山

團町山

村左有河

五龍河

櫻花樹上，大鳥棲落

小鳥飛

走在村中

隱約聽得有長者長吟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

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

昆崳山之晨

昆崳山之晨，從他拄著拐棍

巡山開始

一塊鋼板，兩個鋼釘，置入他的體內

撐起斷裂的髕骨

山路越來越陡，他不時停住腳步

擦把汗，歇一會兒

望著他的背影，我在想，如果他的前世是一棵松

該是赤松，還是紅松

在這里，赤松葉兩針

紅松葉五針

44個礦坑

44個礦坑，在威海龍山，疑是44個演員

等，等導演

直至等來一個名叫夏春亭的村民，兩年栽了

660萬棵刺槐

放養20只野生鹿

等來一個傳奇

藍天，碧水

一場正在上演的實景生態大戲

左邊礦坑，在夏春亭導演下，成了夏園、牌樓、

太平禪寺

圣水觀音、龍王廟、華夏閣

右邊礦坑，此刻是

一個童話

文峰林場，東山頂上

雞鳴

繚繞的云霧

一石屋，一狗，一池

一櫻花樹

頂著旭日，也頂著尚沒來得及隱去的淺月

門打開，走出

一對夫妻

一個清晨啊，一座連綿大山的神韻，被這一對夫妻

用文登方言喊了出來

大乳山下，在益天生態果園

先是柿子

黃燦燦地，晃來晃去

緊接著，山楂樹上，一枝又一枝

山楂

也熱鬧起來

晃啊，鬧啊

就像小學操場上的小學生

黃昏時分

風弱了

果園似乎累了。走在林蔭小徑，隱約可聞的是

青龍觀鐘聲

正華山莊之夜

一條大夼，三面山

半山腰，莊主鄭老三

像個老僧

望著星空，他沉默不語

唯繁星

一閃，又一閃

狗吠，一聲

又一聲

大乳山

河邊停下車，乳山市林業局的朋友

把對岸的大乳山指給我

你看，你看，那兩座大大的山峰

像不像乳房

我看了半天，沒看出像

也沒看出不像

倒是在山上洗澡時，蓮蓬頭的自來水，不經意灌進口中

那滋味啊，讓我一下子就觸到了

甜——

北緯36度，海岸山地茶

嶗山就在旁邊，登上去，很好

不登，也好

窗前坐下，喝一杯

綠茶，很好

紅茶，也好

想一個人，發一個短信

正好

大青山

大平原上有座山

是大青山

大青山上有個林場

是大青山林場

大青山林場有個護林防火隊

隊長名叫趙庶奎

那天，我們進了山，趙庶奎在前面帶路，枯草，

瘦槐

讓出的一條小徑

越來越長，越來越長，一直

通向山外

平度

火車越開越遠的平度

黑松樹苗兩元一棵的平度

林業局給了她7658棵核桃苗的平度

雨夜里起風的平度

我們要去萊西大青山了

孫世正，林業產業站的一個瘦高男人，騎著摩

托車

送了又送的平度

章丘，白云山上

他要去打工

白云山上130棵蘋果樹，要被村里砍掉

坐在樹下，他哭了，“寧肯每天少吃一頓飯

也得留住這些樹”

退掉火車票，他哪里也不去了

只想守護蘋果園

而蘋果仙子

似乎真的存在，似乎就在那兒

等他

也不知是蘋果仙子感動了他

還是他感動了蘋果仙子

如今的白云山，風調雨順，更多蘋果樹以及

黃櫨、楊樹、花椒樹

也在山上定了居

章丘垛莊生態林場

風啊，把紅楓葉一直吹上了山頂

下山的路，被古桑樹擋住了

小亭一旁

山泉流成瀑布

護林員去巡山了，屋后有一條大狗

有摩托車

有柿子掛在枝頭

屋前，那個跳皮筋的，是護林員的女兒

小名叫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