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謔魚

我編輯整理的大語文文言文教程中，選了《李章謔魚》。它出自兩宋之交的何薳所撰的筆記集《春渚紀事》，加上今人的標點符號，也只有150字左右，可謂短小精悍。然而，其語文學習價值很高，文中常用文言詞語較多，文化現象豐富；從文學創作的角度看，它是一篇不可多得的優秀閃小說。

在進行過程中，我們首先要把《李章謔魚》當作典范的文言文來閱讀，檢索梳理并積累其中的常用文言詞語 。我將文中11個詞語圈點出來，交給學生去自行查找，自行解決。當然，前提是對學生有必要的指點和提示：

其一是根據上下文語境，推斷詞語大致的意思，如“謔”與“笑”并列，共同表現人物特點，二者可能是同義詞，均表“開玩笑”之意。其二是調動閱讀經驗，溫故知新。聯想到《論語》中“君子欲訥于言而敏于行”，推斷文中之“敏”也是表“敏捷”的意思。其三是利用現代漢語雙音詞和成語提供的語境，揣測詞義小氣鬼打一成語，如“是非”中的“是”與文中一樣，都是形容詞，表“正確”之意；“鐘鼓饌玉”中的“饌”是名詞小氣鬼打一成語，意思是“食物”，文中亦如此。其四，也是最重要的是，學生自己動手查文言詞典，從中選擇合適的義項。第二步，在此基礎上進行文言文翻譯工作，落實直譯為主的原則，重點訓練翻譯方法。如“敏于謔笑”中有介賓短語后置現象，因而應采用“調”的方法調整語序來理解原文，落實譯文。如對“主人者雖富而素鄙”一句應采取多種方法翻譯∶“主人”，古今同義，留；“者”，文言助詞，譯不出來，刪；“富”“而”“素”和“鄙”等詞語對應現代漢語“富有”“然而”“一向”和“吝嗇”，采用的翻譯方法是“換”。

常用詞

第三步，引領學生徜徉于歷史語境，領略文化的魅力。文中的“姑蘇”是個重要的文化符號，大概只有姑蘇才子才能演繹出如此精彩、如此富有文化意蘊的輕喜劇。姑蘇歷史悠久，是吳文化的發祥地。自從泰伯仲雍締造吳國，三千多年來，姑蘇一直是江南文化重鎮。教師引導學生聯系張繼的《楓橋夜泊》小氣鬼打一成語，遙想“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的意境。結合《紅樓夢》閱讀，讓學生思考一下，林黛玉身上有哪些姑蘇的元素。

鮭魚

文中的“鮭”字是個多音多義的詞語，應指導學生辨析它與“鱖”字，由此可聯系吳地燦爛的飲食文化。教師要親自演示，告知“蘇”字的繁體是“蘇”。從造字法上看，“蘇”是形聲字；從字體演化進程看，“蘇”字下部的“魚”，有時在左，有時在右……

第四步，把《李章謔魚》當作文學作品，當作小說來閱讀鑒賞。在翻譯理解的過程中，學生們也會有種直覺，課文寫得很生動精彩詼諧幽默，教師要因勢利導，指導學生含英咀華，感受小說的特點。

文人雅集

教師要與學生從三要素入手，確認《李章謔魚》是一篇人物、情節和環境齊備的小說。它具備了當今閃小說“微型、新穎、巧妙、精粹”的特點，只是更精彩。篇幅雖短，它卻有李章和主人兩個主要人物，而且性格鮮明。故事簡單，其中也有跌宕起伏，過程與結果都耐人尋味。至于環境，真正體現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唯有姑蘇方能上演這樣一出文化輕喜劇。

通過情節來把握人物性格，無疑是重點了。李章平日“敏于謔戲”，無非急智于插科打諢，逢場作戲了，其精神價值不會很高，只是體現其喜劇性格的淺表層次。而主人“雖富而素鄙”的性格也不免抽象籠統。可以想見，二人性格不可能并行不悖，總要有交叉，有沖突，有撞擊的火花，只不過，矛盾的發生與解決并不一定就是以殘酷的斗爭方式呈現。

李章與“主人”比鄰而居，后者平素所為也一定不為前者喜愛，更何況李章是個喜歡開玩笑的人，吝嗇鬼注定是他嬉笑的對象。

李章的性格，一旦遇到了“主人“這樣的人，就會盡情揮灑，升格到諷刺與幽默的高度了，盡顯其語言與斗爭藝術。故事開始的“偶”字用得很妙：一向吝嗇的“主人”今天要舉行宴會，有點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樣子。李章肯定攢足精神，有一番作為。

果然，李章發現“主人”在難得的“慷慨大度”中依然不改自己的本性——把最肥美的鮭魚中最大的一條放在自己的眼前，還想肥水不流外人田。鮭魚誰不想吃？李章取之有道，并同時作弄了一番“主人”。

一個“請”字用得好。李章胸有成竹，卻不急于行事，而是用文人雅士的方式旁敲側擊，請君入甕，在不知不覺中讓“主人”現丑，讓眾人噴飯。

李章明知“主人”的企圖，不動聲色，用雅致的方式向對方發問，而對方只當李章是謙虛客套之舉，想不到是在向自己發難。

我們借助于翻譯來重現這一過程。

李章虔誠地向對方求教：“我和您都是蘇人，常常看到人們書寫的“蘇”字字體樣式各不相同。”

主人點頭，頗有同感。他沒有料到李章在挖坑。

“不知道‘蘇’字下部的‘魚’旁放到左邊對，還是右邊對？”

蘇字字體

李章用謙虛的選擇問句求教學問，讓“主人”很受用，于是，后者不假思索地跳下坑去：

“古人寫字不局限于一種字體，偏旁置于何處，一切就便。”

下面的事兒就不以“主人”意志為轉移了，李章順水推舟，將大魚奪去，還振振有詞；“主人”目瞪口呆，眼睜睜地看著大鮭魚成為別人的美味，才明白，吝嗇不一定是吝嗇鬼的通行證……

“領受主人的安排，把右邊的魚移到左邊。”

小說寫得生動，我們欣賞之余，別忘了概括人物性格和小說主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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