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文藝美學要略·論著·《沒有地址的信》

俄國馬克思主義美學家普列漢諾夫著，發表于1899—1900年間，是俄國馬克思主義美學中出色的論著。這部論著探討的中心問題是關于藝術的起源問題。對這個古老而又復雜的問題，歷史上的美學家們作了各種各樣的解釋，如黑格爾認為藝術是理念的顯現 泰納認為是心理活動的結果;斯賓塞和格羅塞認為藝術產生于游戲;有人還認為藝術起源于巫術宗教。各種各樣的藝術起源理論，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把藝術與社會生活隔裂開來。普列漢諾夫用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方法，引證大量的感性的、考古的材料論證了原始藝術與生產實踐的聯系，從而得出結論：人類最初的審美意識是從實用觀點出發的，后來逐漸脫離開實用功利目的，產生象藝術這樣高品級的審美欲求。這其中起決定作用的是社會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發展的程度，是藝術從屬于社會經濟，而不是經濟發展從屬于藝術。這和各種各樣唯心主義的解釋具有根本性質的不同。

他引證了資產階級學者們實地考察來的大量資料，用馬克思主義科學的認識論去分析，認為人類的審美意識的產生是與生產實踐活動緊密聯系在一起的。英國偉大生物學家達爾文從物種起源的觀點出發，認為美感并非人類獨有的，下等動物象人一樣是能夠體驗審美快感的， “從大多數野蠻人所歡喜的令人討厭的裝飾和同樣令人討厭的音樂判斷起來，可以說他們的美的概念較之某種下等動物，例如鳥類，是更不發達的。”普列漢諾夫并不完全否定達爾文學說的科學性，而是認為他們探討的是另一個領域的問題，是我們研究美感問題從生物學轉到社會學的基石。其實，正是從達爾文的資料里可以看到社會原因制約著美感的產生和發展，在文明人那里，美感是與許多復雜觀念聯系在一起的，這一點達爾文是承認的，但他不承認野蠻人也是這樣的。普列漢諾夫提出了相反的意見： “譬如，野蠻人在使用虎的皮、爪和牙齒或是野牛的皮和角來裝飾自己的時候，他是在暗示自己的靈巧和有力，因為誰戰勝了靈巧的東西，誰就是靈巧的人，誰戰勝了力大的東西，誰就是有力的人。” “這些東西最初只是作為勇敢、靈巧和有力的標記而佩帶的，只是到了后來，也正是由于它們是勇敢、靈巧和有力的標記，所以開始引起審美的感覺，歸入裝飾品的范圍。”這表明，從歷史上說，審美意識的產生總是先從實用觀點出發的，后來才是以審美的觀點看待事物，并且這種審美意識往往和復雜的觀念聯系在一起，在文明人那里是這樣，在野蠻人那里也是這樣。勇敢、靈巧觀念的產生和形成也同樣是來源于生產實踐，是生產力發展狀況所決定了的。人的本性使他們能夠產生審美意識和能力，能夠在實踐基礎上形成一定的觀念，他們周圍的條件，他們受的教育、生活和行動的環境，使這種可能轉化為現實，社會的人只能產生社會性的審美意識。這和動物的快感有著根本的區別。

在《沒有地址的信》中，普列漢諾夫通過對原始音樂、舞蹈，繪畫藝術與生產活動實際聯系的分析，得出藝術起源于生產勞動的結論。為了證明這個結論，在第三封信中他提出在時間上勞動先于藝術的觀點，就是說人們首先必須從自然中獲取生活的資料，維持生存的基本條件，然后才能進行藝術、游戲等活動。藝術、游戲都是勞動的產兒，最初的舞蹈多是對勞動或勞動對象的模仿。北極的愛斯基摩人模仿海豹的動作跳舞，為的是再度體驗一次快樂的沖動，舞蹈的性質便是狩獵生活的性質，他們基本實踐活動的內容也決定了最初的藝術的內容，舞蹈本身在這種情況下往往是勞動的簡單再現，這就是原始藝術的基本形態，這一點，具有真理的普遍意義。普列漢諾夫在第三封信的結尾說： “總之，人最初是從功利觀點來觀察事物和現象，只是后來才站到審美的觀點上來看待它們”，這是人類藝術發生發展的基本規律。普列漢諾夫所以選擇生產力不發達的民族去論述藝術的起源問題，是因為在文明民族里經濟技術的影響，使藝術與經濟的界限模糊起來了，只有在那些以捕魚、打獵為主要生產活動的民族里，才更清楚地看到藝術對生產實踐、對經濟技術的直接依存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