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第五十三

【題解】

漸卦為異卦相疊（艮下巽上）。上卦為巽，巽為木；下卦為艮，艮為山。木植于山上，不斷生長。喻指人立身于道義，培養其德行，進而影響他人，移風易俗。所以，卦名曰漸。巽上艮下，卦名稱作“風山漸”。“漸”是水浸透，有漸進的含義。這一卦，下卦艮是止，上卦巽是順，柔順地停停進進，有漸進的意義。女子出嫁時，必須經過一切婚嫁的禮節，當然也是漸進。這一卦，由六二到九五，各爻都得正，象征出嫁的女子品德純正，當然吉祥。但這一純正必須堅持，才會有利。漸的覆卦就是歸妹，“歸”是女子出嫁，“歸妹”就是嫁妹。所以，雜卦說漸是女子等待出嫁。漸卦由否卦變來，否卦的六三上升到“四”位就變為漸卦。

【原文】

漸：女歸[1]吉，利貞。

【注釋】

[1]歸：古代女子出嫁。

【譯文】

漸卦：女大當嫁，這是好事，吉利的貞卜。

【解析】

做事情一定要循序漸進，堅守正道。

【原文】

《彖》曰：漸之進也，“女歸吉”也。進得位，往有功也。進以正，可以正邦[2]也。其位剛得中也。止而巽，動而不窮也。

【注釋】

[2]正邦：扶正邦國。

【譯文】

《彖辭》說：漸，就是漸進的意思。本卦初爻為陰，進而升為第二爻、第四爻，皆以陰爻而居陰位。這種卦象顯示，女子出嫁，可得主婦之位，能持家庭之政。推而廣之，君王能正其位、治其國。漸的下卦為艮，艮義為止；上卦為巽，巽義為遜。這就像人沉著而謙遜，無往不利，永不困窮。

【解析】

任何事情都要遵循事物發展的規律進行，不能輕率冒進。這與女子成人后終將嫁人的道理是一樣的。君王治理國家，同樣也要針對國家的現實狀況進行治理，才能逐步得到發展。

【原文】

《象》曰：山上有木，漸。君子以居賢德善[3]俗。

【注釋】

[3]善：改善。

【譯文】

《象辭》說：本卦下卦為艮，艮為山；上卦為巽，巽為木。木植山上，不斷生長，是漸卦之象。君子觀此卦象，取法于山之育林，以賢德自居，擔負起改善風俗的社會責任。

【解析】

君子取法漸卦，循序漸進地修養自己的品德，終將擔負起重要的社會責任。

【原文】

初六：鴻漸[4]于干，小子厲，有言無咎。《象》曰：“小子”之“厲”，義無咎也。

【注釋】

[4]漸：進，走到。

【譯文】

初六：鴻雁走進了山澗，警惕小孩頑皮，遭遇危險，加以譴責，則沒有災難。《象辭》說：“小孩”“遭遇危險”，理應不會出事故。

【解析】

初六以陰居卦之最下，上無所應，不能遠飛，只能“鴻漸于干”。巽為少女，尚不具備出嫁的條件。艮為止，只能是等待。這一爻說明：凡事不可勉強，必須量力而行。

【原文】

六二：鴻漸于磐，飲食衎衎[5]，吉。《象》曰：“飲食衎衎”，不素飽也。

【注釋】

[5]衎衎（kànkàn）：歡樂的樣子。

【譯文】

六二：鴻雁走上水邊高地，飽飲飽食，自得喜樂，吉利。《象辭》說：“飽飲飽食，自得其樂”，從不白吃白喝。

【解析】

六二屬于居中得正，上應九五之尊，如“鴻漸于磐”，立足穩健，九五欲下而應之“女歸”之象。“飲食衎衎”，《帛書》作“酒食衍衍”，說的是女子出嫁時歡樂的婚宴場面。這一爻說明：漸進必須穩當踏實。

【原文】

九三：鴻漸于陸。夫征不復[6]，婦孕不育，兇。利御寇。《象》曰：“夫征不復”，離群丑也。“婦孕不育”，失其道也。“利御寇”，順相保也。

【注釋】

[6]復：返。

【譯文】

九三：鴻雁走到旱地上。丈夫出征不再回返，婦女懷孕流產，這是兇險之兆。但有利于抵御敵寇。《象辭》說：“丈夫出征不再回返”，說明其人掉隊遇險。“婦女懷孕而流產”，說明其人失其保胎之道。“利于抵御敵寇”，說明國人能夠同心同德，保家衛國。

【解析】

九三在下卦的最上方，鴻雁已漸漸走上陸地。九三與上九同是陽爻，不相應，只好與情意不合的六四陰爻相親。夫指九三，因為情意不合，不去不回。婦指六四，也因為不正常的婚姻，懷孕生下的嬰兒不能養育。所以，非常兇險。這一爻說明：漸進不可剛強過度，以致離群，剛強只適于防御外敵。

【原文】

六四：鴻漸于木，或得其桷[7]，無咎。《象》曰：“或得其桷”，順以巽[8]也。

【注釋】

[7]桷（jué）：房屋頂上承瓦的方木條。

[8]順：順從。巽：謙遜。

【譯文】

六四：鴻雁飛到樹木上，有的停息在河邊堆放的桷木上，沒有災難。《象辭》說：“有的停息在河邊堆放的桷木上”，是因為六四陰爻居于九五陽爻之下，就像人有馴服而又謙遜之德。

【解析】

六四更進一步，鴻雁落到樹上。但鴻雁的爪子不適于抓握樹枝，以致不安定，必須在平面的角材上才能站穩。角材指下方的九三。在通常情況下，柔在剛上，會有不安定的現象。但九三與六四親近，所以沒有問題。這一爻說明：漸進應當因應狀況，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原文】

九五：鴻漸于陵。婦三歲不孕，終莫之勝[9]，吉。《象》曰：“終莫之勝，吉”，得所愿也。

【注釋】

[9]莫之勝：沒有人能取代她。

【譯文】

九五：鴻雁走到山陵上。妻子多年不能懷孕，但始終不會被人取代，吉利。《象辭》說：“始終不會被人取代，吉利”，妻子實現了與其丈夫和諧相處、白頭到老的愿望。

【解析】

鴻雁漸漸前進到高陵上，九五是尊位，相當于高陵。但九五雖與六二相應，可中間有九三與六四阻擋，尤其是九三采取防御外寇的姿態，使六二無法與九五相聚，以致多年都沒有懷孕。不過，九五與六二都中正，是正當的配偶，邪最終不能勝正，九五與六二得以聚首，達成夙愿，因而吉利。這一爻說明：在漸進中難免會有障礙，但邪終究不能勝正。

【原文】

上九：鴻漸于阿[10]，其羽可用為儀[11]，吉。《象》曰：“其羽可用為儀，吉”，不可亂也。

【注釋】

[10]阿：大陵。

[11]儀：古代文舞用的道具，用鳥羽編織。

【譯文】

上九：鴻雁走到山頭上，它的羽毛可用來編織舞具，吉利之兆。《象辭》說：“鴻雁的羽毛可用來編織舞具，吉利之兆”，編織舞具的羽毛應該純而不雜。

【解析】

上九處卦之終、巽之極，若“鴻漸于阿”。“其羽可以為儀”是一種褒獎，它像羽毛一樣美麗。這一爻說明：超脫于世俗之外，即可進退由心。